DREAM PLAY《夢幻劇》REVIEWS

Show Review - 原刊於《Art Plus》

《夢幻劇》相關評論一

(原刊於《Art Plus》20136月,香港版及臺灣版同時刊登

《夢幻劇》—— 完全劇場的反思

文/ 肥力

由 年青創作人組成的「眾聲喧嘩」再有新作︰《夢幻劇》,還指明以華格納提出的「總體劇場」(Total theatre,下文依本地劇場學者一直沿用稱呼︰「完全劇場」)為創作方向,演出中燈光設計謝徵燊及音樂設計梁寶榮各佔一方操作器材,暴露演區內,更名 為演員,可見導演方祺端今次要把效果成為表演的主體,而不只是一種呈現文本的工具。事先聲明,我對華格納乃至梅耶荷德劇場理論只略知部分,在本地眾多專家 面前,未能班門弄斧,只是對於「完全劇場」,或仍可就是次演出作一些感想。

與其說導演改篇史達林堡的《夢幻劇》(A Dream Play),不如說他讀了《夢幻劇》後有所感興,創作了一首劇場詩。感謝導演讓我拜讀文本,很欣賞當中把原著神之女變成尋鳥/自由的女孩,將原著幾段不同 的經歷變為夢非夢,及至參與一場抹殺自由的行刑,很具詩意,也對當下香港的自由及公民權危機有深刻的控訴及省思。致我更明白,導演以多重元素呈現文本,以 更多的觸感,帶動觀眾情緒,是為使演出不流於社會學演講,即便是一場詩化的演講。

從技術層面而言,完全劇場可說是將戲劇、音樂、佈景、燈 光、演員等均視為構築表演整體的重要元素,《夢》在做了,兩位演員一黑一白,以敘事式陳述文字,當中加插了強烈的燈光及音樂效果,有時燈光會強烈得讓觀眾 看不到演員的臉,而風格及樂器不斷轉換的音樂又有時蓋過演者說話,成為了場內主要的部分,甚至一段關於森林大火,詩人化為月亮的片段,台中月亮形的地板上 出現的火炎錄像,甚是搶眼,比演者的肢體更吸引。然而,形體、文字、燈光、音樂不斷交纏,幾種元素似乎未有巧妙地結合,而因各自發功,似在爭奪表演地盤的 武打。原因可能是終究華格納的理想只是一項理論,多年來沒有太多人真正地成功,是因為創作人也明白,當每項效果也被提昇,也代表每個部分的能量同時減弱。 以致,一直以來劇場界討論及實行完全劇場時,總離不開誰是主導的問題,繼而生成一些如多媒體劇場、舞蹈劇場、光影劇場等變奏,令即使劇場元素被放大,觀眾 亦能找到可投放情緒的入口,繼而獲得更大的觀聽感刺激。《夢》即使把視聽元素提昇了,但在沒有大型舞台裝置,除卻台中的月形圖案及背後一排光管燈區,演員 仍然主導台中央的主要空台演區,其話語也始終是觀眾了解文本內容的主渠道,如此在音樂上,當梁寶榮不斷換上不同樂器演奏,而生出許多音樂風格及效果時,所 呈現的不一定是音樂所帶動出來的情緒,而是減弱了演員說話的力量,及阻礙觀眾接受語言的效果。或者,在歌劇或一些情節較簡單的作品上,因觀眾不需太費神於 故事上,而在歌舞音色搶鏡時,便可同時享受音色中情感訊息的傳遞,但《夢》的內容是割裂的片段組合,既詩化也充滿社會意象,這樣在劇場內的我的注意力會投 放在文字的細節上, 難以抗拒地渴望組織斷裂語句及內容間的連繫,而這時音樂便成為與文本爭奪主權的存在,最終力量互相抵消,加上時而現場演奏時而錄音放聲,更令我分神去了解 其中音質上的差異。

至於燈光,謝徵燊不以一般映照演員臉龐的方式設計,配合錄像,更是讓燈效幻化出文本裡多個虛幻而具質感的空間,迷離、蒼 白、孤獨,單看燈光,觀眾應已可感受及感應文本的情感,值得讚嘆。只是,前進進牛棚劇場不同於一般典型場地,其燈光即使做了多種包裝,器材總會裸露人前, 這不是問題,有時甚至是特色,但在《夢》中當用上非常多的燈效,當我在小劇場,如此近距離清楚看到其中的射燈、光管、大型電腦燈設備等不停轉換,難免令我 抽離,不去欣賞當中效果,而留意技術。

如果完全劇場旨在融合各種技術及元素,在劇場內製造幻景,那詩化而片碎式的劇情,或在小劇場以大型器 材呈現夢幻效果,似乎不是最好的選擇。又如果完全劇場最終是為了令觀眾有最高的美感體驗,進入美的狀態,那麼本來就不一定要將所有的元素同時提昇,而是找 出當中主要元素,繼而配合、調度。回應《夢》宣傳語句,香港其實有不少以完全劇場為方向的創作,個人看過最好的,可說是劉銘鏗 2009年立體說書劇場《一眼思淚》,劉的立體書生動而主導了整個空間的氣氛,配上幾種簡陋卻心思處處的燈光小技巧,已令整個演出變化萬千,觸動人心。劉 完全駕馭他所熟識的燈光及立體書技術,成為演出的主導,點到即止地提昇元素,乃至昇華文字及說書人的效果,值得參考。

觀賞場次︰2013年5月10日 8pm,前進進牛棚劇場

Show Review - mag clippings
media coverage 1 of the dream play

 

HETEROGLOSSIA《 眾聲喧嘩( )》REVIEWS

SHOW REVIEW ﹣ 《眾聲喧嘩( )》相關評論一

《眾聲喧嘩(      )》相關評論一
(原刊於文匯報,
2012921日)
實驗何為?

文:小西

最近台灣戲劇評論界的重炮手王墨林來港駐場,培育新血,跟本地新一代評論人分享及交流經驗。王墨林向來關注小劇場與實驗劇場的發展,在他駐港期間,自然跟他在本地實驗劇場大本營牛棚劇場碰上,而看的正是新一代實驗劇場創作人方祺端的新作《眾聲喧嘩》。

切中時代的情感結構

方 祺端出身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,後來負笈台灣,於「國立台灣藝術大學」表演研究所就讀,前作有《碎夢人生同樂會》(與成博民共同創作)。筆者無緣觀賞《碎夢 人生同樂會》,但據說才華橫溢,是新一代實驗劇場中難得一見的作品。《眾聲喧嘩》 上演之前,劇場導演馮程程在臉書上說:「整件事從構思、劇本創作、設計……都有推延界線的點點企圖……小劇場應該是這樣的。」方祺端的同代人、劇場導演胡 境陽更在臉書上說:「 這不是你所以為的高深莫測,除了明白,還有感動。這是關心香港社會關心個人未來的劇場作品,雖然思考上可更深化,但更重要的是,這是我們同代人回應時代的 作品,裡面有80一代所擁抱的道德價值的根。」真的讓人還未進入劇場,已對方祺端新作滿有期望。

看罷《眾聲喧嘩》,不久跟王墨林再次碰 面,我逕直問大墨對《眾聲喧嘩》的觀感,他只簡單直接地道:「爛!」我問大墨,《眾聲喧嘩》全劇都是廣東話,你聽得懂嗎?他說他不懂廣東話,也能明白。我 問他為什麼覺得此劇爛,他只道此劇不跟觀眾溝通。我不肯定好像《眾聲喧嘩》這樣高度倚重語言的劇場作品,在不懂廣東話的情況下,是否能懂。但說到溝通與 否,我倒覺得跟語境有關。正如胡境陽的肺腑之言,像《眾聲喧嘩》這樣語言豐富的作品,的確頗能切中時代的情感結構,是一個企圖跟當下社會對話的難得作品, 正正是大墨一直念茲在茲的「跟觀眾溝通」。

豐富的文本 稚嫩的演繹

《眾聲喧嘩》 由十五個劇場段落所組成,由極權社會老大哥的操控、叮噹故事、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後現代版到世界末日的冷酷異境,語言風格各異,但其縝密度都異常飽滿,接近 前進進戲劇工作坊這幾年大力推廣的「新文本」。可以這麼說,跟近年幾位實驗劇場年青創作人的作品相似(像馮程程),方祺端是文本比他的導演功架強。就以第 三場「老大哥」為例,導演主要依靠強有力的音樂,帶出文本的力度,與此相對,演員卻無法以更準確有效形體手段,「形現」該段落所要著力描述的國家機器對個 體肉身的擠壓。記得,有一次跟一位年輕「新文本」創作人聊天,由於他們大多導演經驗淺,但又身兼導演與編劇二職,或許他日他們把文本交由資深導演操刀,效 果可能反而更好,也說不定。當然,「新文本」這種創作人身兼導演與編劇二職的現象,也多多少少反映出本地整個劇場的狀態,那就是:市場上能夠在劇場美學上 跟「新文本」接軌的導演還不算太多,更別說演員了。結果,往往會出現以舊方法導演/演出「新文本」的尷尬情況,早陣子風車草搬演英國「新文本」編劇 Sarah Kane的作品《狂情》,便是其中的顯例。

跟大墨的判斷相反,我認為《眾聲喧嘩》不僅不爛,而且更是看後令人鼓舞,方祺端欠的 只是時間和經驗,而時間是站在他那一邊的。

SHOW REVIEW - 《眾聲喧嘩( )》相關評論二

《眾聲喧嘩(      )》相關評論二
(原刊於香港版
《Art Plus》201210
《眾聲喧嘩
(    )》 —— 讓觀眾填格子
文/肥力

自 去年的《碎夢人生同學會》,便發現由中大劇社出身的組合︰編導方祺端及演員成博民,為本地劇壇帶來一份新鮮感,就是如他那樣一些非香港演藝學院出身的青 年,正形成了一種模糊卻引人入勝的印象,一份異常強烈地透過表演 發聲的欲望。《碎》如是,是次演出更甚,前者借《歐蘭朵》出發而衍生作品,後者把五個文本統合成篇。無論是媒體報導或演後與劇場界朋友分享,彼此也覺得編 導方祺端充滿於劇場咆哮的野心,但當中並不易被閱讀,或因為發出的聲音太過巨大,反而不清晰,正如劇名中有(    ),需要觀眾幫忙填格子。

是 次演出取材自《1984》、《叮噹》、《羅密歐與茱麗葉》、《四聲猿》、《酒神女信徒》,以之為骨幹,並化成十多個不同的片段,例如開初抽取《1984》 的部分成章,述說主人翁渴望自由,後繼有叮噹要離開大雄,希望大雄從小孩成長為大人、羅密歐與羅密歐的一場不被社會接受的戀愛等,是細碎而非線性。片段可 以獨立成章,彼此之間也沒有故事上清晰的脈絡,縱然當中好像穿插幾個人物,如從《叮噹》故事中被權力壓迫的童年,成長後變成追逐名利的壓迫者,然而本質上 五個改篇依然沒有足以令觀眾在情節上為之串聯。最終,我們所看到的是日記式的片碎印象,標誌了在如此被受壓迫的社會下,不同層面的成長階段。情況有點像 Mark Ravenhill的《Shoot/Get treasure/Repeat》,劇本有十多個短劇,同樣以經典著作為題,而故事與故事間沒有關連。然而,《Shoot》 有鮮明的主題︰戰爭及為之受傷的人,所重視的依然是透過劇情、人物表達出來的無奈與神傷。至於《眾》中五個改篇也有鮮明的對白內容,也很容易令觀眾對號入 座,將之與原著扣連。但從導演以形體化的處理,設計師把強烈的燈效及音響加入其中,便發現這個演出不是純由劇情帶動訊息,而是意象。那麼,整體演出確如劇 名︰眾聲喧嘩,但也因為喧嘩,而令主題出現散焦。配合場刊及編導演前在網上的筆記,我們仍能感受到演出述說壓抑的社會與渴望自由的自我間的矛盾,創作人對 世界強烈不滿,但最終是怎樣的不滿,似乎反被五個改篇牽着走,沒有明確的指向,那麼何處才是憤怒的終點?確實要觀眾自行填上那(    )。

這 種統籌不同文本卻不聚成一體的演出,其述事方式有點像部落格,觀眾像在閱讀作者日記,甚至在了解他讀過什麼書一樣,這樣很需要觀者自行把內容梳理。 《Shoot》有趣的地方是各短劇一開始就以獨立成章為前題,演出時於鄰近時間及地點分別上演短劇,所謂的「Get treasure」, 就是要觀眾於指定地方,自行尋找零散的演出。如此,觀眾就像看散文一樣,把看過的片段在腦海中整合,形成一個強烈的印象。但《眾》不同,它把故事串連起 來,就像要觀眾一氣呵成讀完整本散文集,但沒法翻看。劇場與閱讀不同,即使如何打破形式,其乃時間藝術的概念是不可更易的,那麼觀眾必須要問,為何是 《1984》到《叮噹》再來《羅茱》等次序?當然,這種串連必然有其意義,但當觀眾在理清不同片段內容,回憶幾個經典故事,再來迎接演員的肢體符號,燈光 音響的衝擊,繼而要思考沒有太多提示,不太明顯的整體脈絡,當刻似乎不太容易做到。

最終,我相信創作人刻意隱去一些訊息,利用模糊而意象化 的方式呈現作品,讓觀眾與自身經驗對照,為之套上 (    )。有趣的是,最初說的一群本地創作的青年,感覺上多做一些有大概主線,但具體指向模糊的創作,觀眾要為之詮釋,投入其中。或者,這確實帶動了 創作人與觀眾在思想上的交流,也令觀眾有更多想像空間。《眾聲喧嘩(    )》 直指當下社會問題,也刻意為觀眾留下可填上去的空白。究竟,要怎樣閱讀才可以完全與創作人感通?怎樣才可避免只是觀眾為演出開說,或過度詮釋?還是觀眾必 須過度詮釋才行?方祺端除了創作了深具層次的文本,也透過形式,向觀眾拋擲一個思考該如何觀賞演出的問題。看得出來,他的野心,也伸延至對香港觀眾有所要 求,要大家醒覺。

觀賞場次︰2012年8月26日 3pm,前進進牛棚劇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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